出品/华尔街科技眼

作者/cc

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这句话放到昔日首富黄光裕的身上，可以改写一下——“幸福的人一生未遭遇过背叛，不幸的人用后半生治愈被背叛”。

黄光裕生于草莽，长于家电江湖，黄光裕的发迹史离不开中国改革开放以来零售业的蓬勃发展。

黄光裕身上有鲜明的创业精神和时代色彩，白手起家，3次问鼎中国内地首富。也正因如此，中国首富有很多，黄光裕却只有一个。

10余年牢狱之灾后，小腹微凸、略显富态的黄光裕，不再有乱世枭雄的味道，但流量仍不输当红企业家。

顶流不想躺平，10余年以后，黄在鹏润大厦36层的办公室又开始灯火通明。黄光裕试图报复性复出、重整山河。对一个曾经白手起家、问鼎首富的创业家而言，想追回失去的十年，多少个通宵达旦似乎也都不过分。

黄定下了18个月“恢复原有市场”地位的目标，但不打紧，“抓紧学习，缩小差距”这种战略目标，可以在若干个18个月中慢慢图谋。

要紧的是管理者的心态，10多年前与职业经理人陈晓之间的“陈黄大战”，时时提醒黄光裕“亲贤远佞”。用人生疑是管理中的大忌，但陈晓扎进黄光裕心中的那根刺，像是会呼吸的痛，一次次阻碍黄光裕越过山岳，成为一名真正的现代企业管理者。

信任的成本，是难以承受之重

2008年11月17日的傍晚，迈巴赫将要转弯进入霄云路时，车上的黄光裕被警察拦下并带走。

在黄光裕入狱的两个月后，之前从对手企业——连锁公司永乐投奔黄光裕的陈晓临危受命，整个国美都希望这个被推到国美董事局主席的位置上的职业经理人能稳住经营、挽救国美。

但后来的事态发展证明，这个少言、得体，对黄光裕毕恭毕敬的人有自己的主意，他的决策完全违背了黄光裕的意志。

黄陈大战旷日持久，最后以陈晓落败而告终。表面上来看，黄家全胜，但战争给国美管理体系和黄光裕造成的创伤，在若干年后才开始显现。

之前，黄光裕有非常开放的心态。他不仅愿意重用过去的竞争对手，还为其配置与自己一样的办公室、一样的午餐、一样的豪车迈巴赫。但经此一劫，昔日的现代管理者却逆生长为一个缩手缩脚的家族企业领袖。

表面上来看，归来之后的黄光裕更加重视外来人才，2021年黄光裕从“电商黄埔军校”阿里系挖人，并委以重任。

但作为应激性的本能反应，在回归后黄光裕喜欢给人才做backup（备份）。即便候选人已经定岗定薪，黄还会再看人。通过这样，给自己更多的人事主动性。2022年，公司内部现金流已经很困难，黄光裕还高薪挖角前乐视高管梁军。梁军在国美的职位、未来将做何用，内部高管也不知晓，但梁军占用了高管headcount ，可能也是一个backup。

不过，这些外来人士在国美只有蜜月，没有未来。比如阿里系人士闪电入职，之后光速离职，大抵是不适应、也玩不转老臣盘踞的国美系统。兜兜转转，国美的管理系统还是十年前的班底。

当然，黄光裕最信任的还是自己的胞妹黄秀虹，正所谓“铁打的黄秀虹，流水的管理层”。去年下半年，国美零售和电器高管轮换频繁。今年开始，黄光裕胞妹黄秀虹出任国美电器董事长，并担任国美零售执行董事。黄秀虹的职务更多的是在“监察”高管和清理腐败。而被外界称为代夫出征的杜鹃在黄光裕回归后，却有逐渐淡出的趋势。

资深家电行业分析师认为，黄陈之战之后，黄光裕开始不相信外人，任人唯亲，但黄小妹（黄秀虹）能力有限，若黄光裕不提升管理格局和管理水平，国美不可能有前途。

从心理学上常讲，遭遇过背叛的人，不是对谁都不信任，而像是免疫系统紊乱。该亲不信任，该疏不远离，丧失了用人基本的判断力，这对管理者而言是致命的。

在这样的局面下，国美人事动荡，近日国美电器CEO王巍和国美投资公司CEO何阳青也相继离职。令外界唏嘘不已的是，这些人平均履职年限超过20年。不少人是黄陈大战中的关键角色，他们的站队曾影响当时国美的主导权。

对管理层不信任就意味着不敢放权。对于公司管理，黄光裕事无巨细都想亲自督导，导致管理层无用武之地。2021年11月11日，真快乐App涉及侵犯用户隐私，要发个公告。本来公关部还有传播学背景的博士加持，对最终的文案排板应该是小菜一碟。但黄光裕不放心，他一直在不厌其烦地等待，要做文案的终审人。

对财务上，黄家的管理也更加严苛。对于报销不合规申诉这种小事，黄光裕也会亲自下场监督。令外界震惊的是，国美零售对外不超过5w元的出账，也要黄亲自签字。

在鹏润大厦的34层，有老黄的寝室。不知道两点一线、星夜兼程节省下来的时间，有多少是消耗在这种芝麻绿豆事件之中，信任的成本太高了。

猛如虎操作，扩大了财务缺口

在黄光裕离开的十年中，银行出身的杜鹃、理论和实践水平均不高的黄秀虹和在黄陈之争中留下的老臣量入为出、精打细算，国美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还记得2021年，苏宁家族遭遇前所未有的流动性危机，苏宁易购易主，外界群嘲张近东父子“一顿操作猛如虎，不及躺平瘸腿虎”(国美零售的IP是一只老虎)。

主心骨黄回归之后，不再瘸腿的国美，想上演一场王者归来，猛虎雄起的大戏。

不幸的是，时代没有第二次眷顾黄光裕。在疫情、消费能力下滑等综合因素影响下， 2022年上半年，国美零售营收同比下滑53.50%至121.09亿元，净亏损29.66亿元，亏损额同比扩大50.25%。截至4月26日收盘，国美零售报0.15港元/股。自去年2月黄光裕正式获释后，国美零售股价一度达到2.55港元/股的巅峰，以此最高点来计算，国美零售一年多暴跌94%，市值蒸发874亿港元。对持股58.68%的黄光裕来说，相当于失去了 512亿港元身家。

苏宁的悲剧重现，国美的流动性危机有过之而无不及。截至2022年上半年末，国美零售的总负债为585.68亿元。其中，计息银行借款及其他借款合计280.56亿元，应付账款及应付票据144.37亿元。

截至9月26日，黄光裕夫妇已经减持国美零售股票超过50亿股。黄光裕要跑路的传闻也此次彼伏，有接近黄光裕的人士向《华尔街科技眼》透露黄卖股为自救。能在低点套现，可见资金状况之窘迫。

黄光裕和张近东，是大连锁时代的枭雄，他们不甘心被后起之秀京东干趴下。

但没有永恒的零售业态，只有符合时代的商业模式。

黄光裕走了张近东的老路，折腾一番后，除了得到一身的落寞，还有扩大的债务缺口。

国美到期债务已经蜂拥而至，近日有债权人在国美楼下拉横幅讨债。对于国美的债权人而言，最为关心的就是国美欠的债，会不会成为坏账。

有和黄光裕相熟的媒体人在微信上拍了拍黄光裕的微信，想了解债务的状况和进展，黄光裕置若罔闻。

国美官方承认，现金流承压，经营一旦好转，会给员工补足薪资，但未说明如何处理外部债务。

有意思的是，缺钱欠债的国美，还在紧锣密鼓，抓业务，9月29日其筹办的国美零售新模式高峰论坛如期开幕。

这像极了经典商战剧《乔家大院》中的一个桥段，乔家创一代去世之时，现金流已经枯竭，为了避免股东挤兑风险，二代乔致庸自导自演了一场外界向乔家押送镖银的大戏。只有乔致庸知道，压箱底的是石头。这一出戏成功“劝退”了各位急切要兑现白银的股东。

有国美的供应商称，端午节曾收到国美寄来的奢侈品伴手礼，看着外包装上奢侈品品牌的大LOGO，当时这位供应商的感觉也是——国美还是那个国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