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快消

作者/李欢欢

昔日与沃尔玛、家乐福贴身肉搏的人人乐，如今只能靠变卖股权活下去。

曲江系再度出手

一纸要约收购让深陷关店、亏损泥潭多年的人人乐超市再次进入大众视野。

2022年12月27日，人人乐连锁商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称“人人乐”）发公告披露了关于要约事项的最新进展。公告称，公司于12月26日收到西安通济永乐商业运营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通济永乐”公司）发来的《西安曲江新区管理委员会关于同意文化产业集团增持人人乐股份的批复》。

批复同意由西安曲江文化产业投资集团指定主体通济永乐公司增持上市公司人人乐39.285%股份，合计约1.73亿股，交易价格每股5.88元，总交易对价为人民币10.16亿元。增持后，人人乐现有控股股东曲江文投将合计持股人人乐股份60.43%。

事实上，此次收购可以看做是2019年收购的延续。2019年7月，人人乐创始人何金明控制的深圳浩明集团将持有的20%人人乐股权转让给曲江文投，将剩余所持人人乐22.86%的股权所对应表决权、提名提案权、参会权、监督建议权，以及除收益权和股份转让权等财产性权利之外的其他权利则委托给曲江文投行使，委托时间至2021年12月31日。

彼时的曲江文投虽然通过第二大股东及42.86％表决权，取得了人人乐的控制权，但并不稳固。按照当时的约定，若2021年公司净利润为负，浩明集团有权撤销表决权委托；若净利润为正，则曲江文投的年度表决权自动延续至2022年，以后各年度依次类推。

结果，在2021年，人人乐净利润不仅未转正，还迎来了史上最大亏损，亏损金额达8.57亿元。不过，浩明集团仍同意将曲江文投的委托表决权延续一年至2022年12月31日。不过，从财报数据来看，人人乐2022年前三季度亏损4.16亿，年度净利润转正的可能性不大，这意味着曲江文投2023年的表决权和控制权有可能不保。正因如此，曲江文投此次再度出手收购人人乐股权，被业内认为是进一步巩固上市公司控制权。

作为股权转让方，人人乐创始人何金明及其家族通过直接和间接控制的公司本次共转出1.49亿股，占总股份的33.9214%。此轮交易完成之后，何氏家族中仅剩下何金明名下所持的15.19%人人乐股权，这也意味着人人乐正式脱离创始人家族控制。于何氏家族而言，在传统零售艰难度日、人人乐连年亏损的情况下，能顺利套现脱身也算不错的结果。

业绩颓势难挽救

受此消息影响，人人乐的股价于近一个月迎来连续上涨，截至1月5日收盘，每股股价达16.73元，较2022年12月初涨幅超116%。

曲江系的再次输血，虽然又“挽救”了一把人人乐，让其在一定时期内有了更大运营回旋余地，但其能多大程度上重振其业绩，还得打一个问号。

公开资料显示，曲江文投是西安曲江新区管委会投资设立的国有独资有限公司，成立于1995年，下辖各级子公司超100家，总资产超过580亿，已形成集影视、会展、演艺、出版传媒、文化商业、文化金融、文化项目建设和城市运营于一体的全文化产业链。

从曲江文投的业务版图来看，公司此前几乎与零售业从未有过交集。虽说西北一向是人人乐的主战场，曲江系主营的文化、商业、旅游等产业与人人乐的零售业也有合作契合点，但从人人乐过去三年的业绩来看，赋能效果并不明显。

从财报来看，曲江系自2019年入主人人乐之后，后者的业务经营并未出现很大改观。一方面，曲江系入主后，人人乐2019年、2020年通过变卖资产分别实现盈利0.38亿元、0.35亿元，成功撤销退市风险警示。然而，好景不长，2021年人人乐又陷入亏损，亏损金额高达8.57亿元，创历史新高。2022年前三季度，人人乐净利润亏损4.16亿元，同比有所收窄，但年度盈利转正基本无望。

事实上，梳理人人乐上市后近10年的年报可以看到，公司营收已连续10年下滑，从2013年最高点时的127.16亿，下滑到2022年前三季度的30.41亿元，净利润则出现7次亏损，累计亏损金额超30亿元。

为缓解亏损，人人乐加快了关店节奏，2021年甚至一口气关闭37家店，系近年来最大规模闭店动作。截至2022年上半年，人人乐在全国的门店数量仅剩116家，与2020年底的149家相比，减少了28%。

一方面是关店止损，另一方面新业务又未培养起来。和大多数体量大的传统零售商一样，人人乐的自救转型并不顺利。自2015年以来，人人乐一边对原有卖场的商品结构、空间布局、线上服务等方面进行改造升级，一边推出了定位高端超市业态的“Le super”、定位社区生活超市的“Le life”以及社区生鲜超市的“Le fresh”。2019年，曲江系取得控制权之后，加快关店节奏的同时，也在自主供应链建设、新零售、布局仓储会员店等方面加码发力。

但一系列举措，都收效甚微。在电商、社区团购、直播带货、社区便利店等新型业态的冲击下，传统商超普遍生存艰难，由于体量太大，转型也十分不易。

大背景是，中国连锁经营协会发布的《2021年中国零售百强榜》显示，2021年Top100超市企业销售规模达9076亿元，比2020年下降2.6%。行业内，除了人人乐，家乐福、沃尔玛、永辉等大型商超均因亏损开启了闭店节奏。

从辉煌走向衰败

与如今节节败退局势所不同的是，人人乐作为我国最早的一批本土零售企业之一，曾经可谓意气风发、盛极一时。其最为业界称道的事便是在成立初期，仅靠一家门店在深圳战胜沃尔玛、家乐福等国际零售巨头的经历。

公开资料显示，人人乐1996年在深圳南山区开出了第一家超市，首店开业初期业绩表现良好。但3个月后，家乐福进驻深圳，在距离人人乐不足3公里处开了一家大卖场，导致人人乐的销售额出现大幅下滑。

为抢夺市场，两大品牌展开了长达一年半的促销战，以人人乐日销额大幅提升至60多万、家乐福销售额严重下滑告终。一年半年后，沃尔玛也在人人乐附近开了家大卖场，人人乐再次用促销战获得胜利。不止在深圳，人人乐在西安市场还逼得家乐福入华后第一次关店。

一路强势的人人乐，到2004年便杀入中国连锁30强和中国企业500强之列；2010年1月登陆A股，同年收入突破百亿，净利润高达2.37亿元，这应该是人人乐风头正盛的日子。

危机始于上市后的第二年，在行业竞争加剧、电商冲击等多方挑战下，长期依赖价格战的人人乐盈利能力的不足开始显露，到2012年公司首次出现亏损。此后十年便在亏损的泥潭中挣扎，陷入“戴帽”又“摘帽”的循环中。

对于人人乐的衰落，业内认为除了受传统卖场模式之困，最主要还是由上市之后的盲目扩张及自身管理不善导致人才流失所致。

2011年，互联网零售浪潮开始剧烈冲击传统零售商，连锁百强企业销售额出现负增长，比2010年下滑0.9%，传统零售商的好日子即将结束。但彼时，不差钱的人人乐一口气开店24家，在行业集体承压的态势下，人人乐的冒进不仅未能把规模做大，还为公司接下来几年的亏损埋下隐患。

就在人人乐大举扩张之时，公司内部却因股权激励未及时兑现出现了中高层人才离职潮。2011年到2012年期间，人人乐的副总裁、事业部采购中心经理、财务总监、人力资源总监，及部分区级干部、店长等大批公司元老及核心管理人才纷纷离职，为公司经营管理带来重创。即使2015年创始人何金明重新出山，也难以凝聚已经涣散的人心，这也是人人乐丧失竞争力的根本原因。

一方面，是快速扩张，另一方面人才又在大量流失，公司管理水平跟不上，只能将部分品类商品的经营权交给联营商户，最终导致公司资源分散，无法统一供应链，公司也很难做大做强。

作为同一时期崛起的中国本土零售品牌，业内经常将人人乐与永辉做对比，二者都是做生鲜起家，同在2010年上市，上市时公司规模相差无几，人人乐是87.67亿，永辉是84.75亿。

可如今，永辉的营收规模已逼近千亿，人人乐却缩水至50亿，二者已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随着传统零售人、货、场边界的消解与重构，消费者购买路径和消费触点越来越多元化和碎片化，一再为人人乐输血的曲江系能否在具体零售业务方面带领其走出经营困境，还充满未知。